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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、見鬼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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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觀鯨問著, 正要走過來,突然大門那邊急匆匆地有個弟子過來,報說:“家主請尊上過去。說是眼看馬上要大祭, 請尊上去說話。”

孟觀鯨便隨他去了。

走時身上的衣服也不換, 還是披著外衣裳,裏面穿得松散, 圾著鞋子。

不過那個孟家弟子並沒有質疑,看樣子是早就習慣他這樣不羈。

他這才一轉身呢, 申姜就感覺到駐留在原地恭送他的下仆們殺氣騰騰的目光。

她立刻對孟觀鯨的身影高呼:“師父, 那我就在小樓等您回來賜罰。”

孟觀鯨也不知道是沒聽見,總之步子沒有停。沒說不許她去。

守樓的侍童巴巴地盯著主人的背影, 直到孟觀鯨完全消失, 也沒等來一個‘不行’,終了只得領著申姜往小樓去。

其它人狠不得拿眼睛在申姜身上盯兩個洞出來,她可不管。

繞過了水榭,一步邁進小樓, 撲面而來的是淡淡的暖香, 寒氣被阻隔在外, 讓濕透的她一下子緩過來不少。

小樓大概不是對外人開放的地方, 進門過了屏風便是大大的案幾雕雲紋的太師椅鑲金嵌玉,但因為造型與圖案, 並不顯得浮誇, 反而有幾分不凡的氣韻。不過裏面亂得很, 到處都是書,不止書架上,還有桌邊椅邊,都隨意堆放。

侍童站在門檻外大聲斥責她:“你可不要亂翻尊上的東西。尊上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。”有些狗仗人勢, 語氣聽上去,像是他高高在上,而申姜是什麽臟東西。

“他喜不喜歡,他自己會跟我說。”申姜對他微微笑。不理會氣呼呼盯著自己的侍童,轉身坐到太師椅上,隨後翻了翻面前擺的書卷,又看了看右手邊展開的一副手卷。

手卷寫到了一半,旁邊筆放在筆架上,墨都還沒幹。

看來之前孟觀鯨根本就沒睡,在這裏寫字。

只是她讀了一會兒,手書由右及左,文字晦澀就算了,還沒有標點。怎麽讀也讀不通順。寫的是什麽她更看不懂了。

昨天奉來的青玉琵琶就放在旁邊的琴架上。

申姜走近仔細觀察,這時候的青玉琵琶,與她在酒樓看到的有一些差別。酒樓裏時,琵琶身上有一些裂紋與凹槽,但現在沒有。現在的青玉琵琶,裂痕雖然仍有,但用黃金補得好好的,又點綴了一些珍珠。光是那顆琴首上的寶石,估計都比這琴本來要貴重得多。

她實在看不出這個琵琶有什麽特別,但有這麽些昂貴的配飾,足以見得出孟觀鯨及其珍視。

“你別碰!”站在門檻外的侍童忍不住:“那是鈴先生送給尊上的。”

申姜有些意外,故意說:“但我看,師父對她兇巴巴的。沒多喜歡她呀。她送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的?”

“總之你不要動就是了。”侍童見她又要伸手去拿琵琶急道:“你想死我可不管,但尊上要是為這個生起氣來,我也要受你連累!”想沖進來攔她。

可申姜手懸空,要拿不拿,明擺著是威脅他要是真進來,自己就不客氣了。

他只能又將伸出去的腿,收回來。

申姜好笑,扭頭看侍童:“不想我碰也可以,除非你給我講明白,為什麽師父明明討厭鈴先生,卻這麽珍視這個東西。”

“我拿什麽給你講呀。這‘灼灼無邊’內的下仆侍童,都是今年才換的,前事一概不知道。”

侍童見她又伸手,都要急哭了:“我不騙你。我們剛來的時候,有人拂塵時不小心,將琵琶摔裂了一條看都看不出來的紋,尊上發了好大的脾氣。從此後,都是尊上親自擦拭,院中人都不敢碰。”

“那師父還叫我拿著琵琶到山下去,他這麽重視,怎麽不親自去?”

“我怎麽知道???”

申姜一伸手,就把琵琶拿起來。

侍童捂著嘴,想尖叫又怕嚇著她,眼瞪得要脫眶,緩了緩,才開口聲音都在抖:“姐姐,你拿它幹什麽呀?我可算求求你了,你快放下吧。你有這麽恨你自己嗎?”

申姜沒有理會,伸手摸了摸補縫的黃金線,青玉身被雕成巨大的荷葉,雖然裂隙裏的黃金看上去像是葉脈,一氣呵成似的,但有一段色澤上不大一樣。

陳年的東西,通常因為人經常把玩,而顏色更重一些。

新補的,黃金成色則更鮮亮。

她看著這些黃金線想了想說:“我猜呢,是這玉裂又長了一些,孟觀鯨便請山下匠人重新填補。只是,他要是親自拿下去,那傳出去了鈴先生豈不就知道,他多重視她送的東西嗎?所以呢,便叫了最最不討人喜歡的我去辦這件事。結果鈴先生知道了,果然心裏不是滋味,找上門來。兩個人又吵了一架。”

侍童心都懸在那個琵琶上,急匆匆應聲:“行行行,你說什麽就是什麽。只是我懇求你,快放下。”

“我還有話要問你呢。萬一我放下了,你沖進來想法把我拿下可怎麽辦?”申姜說著,做了個手滑的動作,在琵琶眼看要砸在地上的時候,才猛地一手撈起來。

侍童‘呀’地一聲,臉刷白的,手扶著門框,都要哭了:“你放下也能問。我對天起誓!我就站在這裏,不進去,你問的問題我也盡數回答。”

“那行吧。”申姜把玉琵琶放回去,只是人不走遠,仍然站在琵琶邊上,扭頭問侍童:“大祭還有多久?”

“不足一月。”

“家裏原是什麽打算呢?師父可有提過嗎?”

“尊上沒有提過,但我們院裏的人出去辦事,有聽過幾句閑話,說尊上向家主請願,本次大祭由他來開祭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“也就是說,尊上要親手殺了祭祀用的‘獻物’,主持祭典。就如同元祖當年一樣。”

這不就奇怪了嗎?

申姜坐回太師椅上。

如果孟觀鯨喜歡的是鈴先生,那他大祭上托盤裏捧的可不是鈴先生的人頭。

那張臉,現在都深深地映在她的腦海裏,絕對不可能淡忘。

那大祭上,他殺的是誰?

短短一個月,他能另外愛上什麽人,到了‘至深之情’的地步?

侍童見她放下琵琶,可算松了口氣。

暗暗咬牙切齒,早先真沒想到,她脾氣變得這麽厲害,早知道死也不讓她進去。不過,她有本事最好一步也不出來,不然有這鬼丫頭好看的!!

口中卻說:“你一夜都沒有睡,衣裳也都濕了,不如隨我來,我帶你去換身幹衣裳。免得水滴在書紙上,尊上生你的氣,又要罰得更重。”

申姜點點頭:“也好。但我既然說在這裏等著領罰,那可不能隨便走。不然師父要生氣的。就勞煩你去給我拿來吧。”

侍童一口氣憋住,瞪著她。

她表情淡定。

兩個人對視了好一會兒,申姜不解:“我誠摯地問一句,您在等什麽呢?拿吃的和穿的而已,未必還要算個良辰吉日,才能出發?”

說著,若有所思地看向琵琶。又拿起案幾上的書卷掂了掂:“反正這山上沒人喜歡我,天天欺負我,我早都不想活了……就是可惜了你……”

侍童好險要被氣得心梗,怒道:“你候著。不要亂動。”轉身急匆匆去了。

申姜等他把吃的喝的衣裳都送來,叫他退後,反手就關上了門。

換了衣服終於幹爽了,但心裏有些忌憚著孟觀鯨,沒在他案幾上吃東西,免得吃臟了他的書頁,他萬一真要殺人。於是就地坐在屋內的小階上。邊吃邊琢磨怎麽才能出去。

死?

可萬一不行呢?

自己不就白送了。

或者還是老樣,讓孟觀鯨把自己打出去?

可要怎麽引導他?

直說這是他自己創造的小世界可不行。他似乎拒絕這個事實。

申姜低頭看手腕上的那個疤痕。

三口兩口吃完後,伏案照著手腕上的圖案臨摹下來。

研究了半天,發現如果沒有皮膚手腕的的弧度在,這但似乎也是一個字。

再回想,自己在除蓬丘的時候,見過孟家人的黃符,上面畫的跟這很像。雖然不是同一個字,但架構是差不多的。這就是頌文?符文?

某個頌文是做什麽用的,全都囊括在了一個筆畫覆雜的字裏。

她手腕上這個,功能應該大概類似的驅魔吧。

想了一會兒和,就困了。

她一夜沒睡,現在吃飽了,全身暖烘烘。

一邊感嘆,孟觀鯨可真厲害 ,這裏的一切都太真實了,不說個人感受,甚至人物也完全跟活的沒有差別。一邊開始打起了瞌睡。

等她醒來,看從窗欞落在玉石地板上的陽光,已經是下午了。

整個人骨頭又酸又痛的。

左右看看,發現孟觀鯨還沒回來。

申姜百般無聊,在一樓逛了一圈,書典很多,但她看不懂。又轉身上二樓去。

上面應該是孟觀鯨睡覺的地方。

十分素凈,多的裝飾都沒有幾樣。沒什麽可看的。

走過去試了試床塌,比下人睡得舒服多了。她躺下試了試,被子應該才曬過,有陽光的味道,蓬松得很。不由得長長地舒了口氣,有個能躺的地方,太舒服了。幹脆又睡了一會兒。

一直睡到太陽偏西了。

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。在暖色的斜陽下,發了一會兒呆。起來拉了拉筋,從二樓窗戶向下看,因孟觀鯨不在,侍童們十分懶散,聚集在水榭那邊不知道在玩什麽。從這裏,一路到大門,幾乎都沒有人。但轉身快步下樓。

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得,就出了院門。

順著昨天來的路,向山下去。

路上也有別的弟子,遇見她或有譏諷,她都沒有理會。

但才走到吊橋邊,她就不得不停了下來。

她面前沒有路了。

有的只是一片虛空。

橋還存在,她伸腳試了試,腳下去仍然會兀自搖晃,哪怕明明被截斷,另一邊被空虛所替代。

她轉身,在山路邊揪了一株馬尾巴草,向虛空伸去。

再拿出來時,已經只剩下沒有解除到虛空的部分。

截面像是被什麽利器所斬斷。

從昨天到今天,這樣的世界,不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縮小,那麽只有一個可能。

它是以孟觀鯨為圓心存在的。

如果超過了太遠的距離,就會除了混沌什麽也沒有。

正當她沈思,天邊的最後一道天光隱沒了。

就在這一瞬間,整個世界猛然陷入了一片沒有任何光的的黑暗之中。

她心猛地一提。

發生了什麽事?

但仿佛只是一晃神,她發現,自己又站在了山道上。天空快要下雨,但還沒有下。

她身後背著琴盒。

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的,是明明在小樓裏已經被換掉的裙子。一邊腰上掛著綴滿寶石的銅鏡,她拿起來看了看,仍是四喜,鬢角帶著那只椿花,人美花嬌。

她楞了一會兒,扭頭向山下跑。只跑了一段,世界的邊緣就又出現了。

不過,它在一點一點地,向後退去。

也就是說,孟觀鯨正像昨天已經經歷過的那樣,在下山來找她的路上。他每走近一步,那空虛的邊緣就向後退一些。

這是以他為圓心存在的世界。

‘從現在到第二天天黑之前’短暫的一段時間,在這個世界不斷循環。

永遠也不會到達後天。

“你在這裏做什麽?”突然一個聲音從山階之上傳來。

申姜回頭,孟觀鯨站在月色之下,那身月白的衣裳,映著冷清的月光,讓他整個人似乎都泛著微光,像仙人墜世。

“我午晌時便叫你下山去取琴,現在已經是幾時了?”他語氣和緩:“你不趕緊回去,還在這裏躲懶?”

關於之前發生過什麽,他已經全部不記得了。

申姜心中一陣發沈。

如果自己出不去,就會永遠被困在這一天,遲早變成一個瘋子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感謝在2020-09-11 22:58:29~2020-09-12 22:43: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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